[star wars][han/luke]bells and lights

马一下。

调和级水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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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瞬间他以为杀死维达的将是他自己。

他的父亲倒下了,卢克和他隔了几丈远,但他仍然感受到重量,什么无实体的东西轰然倒地,接着是更细小的那些——愤怒,恨意,它们赖以生存的东西不在了,于是风化成沙子,窣窣地从他脚下流过。他从这砂石里搀扶起他父亲,原力颤巍巍地呜咽,而卢克只能一遍遍呼唤他,他知道结局,他只希望能推迟它,但是这没有用。

维达试着安慰他。这很奇怪,当卢克的怒火还在正确的,别人替他划出界限的一侧时,他摇身一变成了他的父亲;当他做好了弑父的准备时,他又用自己的命拯救了他。他的父亲是一个和亲情无关的模模糊糊的幻影,被别人的手涂抹过又重新修改过,直到他认不出他来。现在边界终于明晰了,卢克把维达的面罩摘下,他第一次从这个幽灵身上看出人的样子, 那个他只知道名字的安纳金.天行者朝他微笑,然后闭上了眼睛。

他母亲的心跳变了个声调,听起来像被眼泪打湿了,它从卢克的胸口穿出去,在父子两人间的空隙停顿下来。维达的生命之火一明一灭,心跳声跟着这节奏断断续续,最后它们一同归于寂静,像一条鱼游入深海。

他半跪在那里很久,直到原力不再颤动,太阳和恒星继续周转,直到周围只剩下他自己的声音。

他又变成孤儿了。

过去他们要打赢战争,现在他们还要同时把四散的星系团结起来。恐惧的力量依然还在,并以其他的形式发挥作用。他们陆续收复了纳布和几个内环星球, 只遇到了零星的不成系统的抵抗,所有人都知道胜利就在可见的将来。

卢克跟着主力部队东奔西走,他们来到一个地方,作战,牺牲,埋葬几个队友,然后第二天鲜花和涌动的人潮就会席卷他们所在的城市。他们把欢呼和泪水抛在身后,继续前往下一场战役,无垠的宇宙。整个情形就像他们被分界线缠住了,在他们身后人们从悲痛中痊愈,打理好废墟,赶紧开始新的生活,而在他们前面依然是逐渐逼近的死亡。

收复阿基瓦用了两天时间,他们先击败了舰队,地面情况更复杂一些。这颗小行星布满了军备储藏站,到处是一点就着的弹药和燃油。他们的红色队长丢掉了一只眼睛,卢克没有疑问地顶替了他的位置。

韩陪着莱娅留在了纳布,商讨新的合约问题,他本来应该在那的,卢克没想到会见到他。

他们有三个月没见了。恩多之后他们没怎么一起行动过,千年隼在战斗里很少能派上用场。卢克和其它飞行员一同在作战室里,全息投影放大旋转,地表建筑非常密集,但都是些小玩意。“注意这些燃油点,”指挥官说,“我们不能冒失去它们的风险……”

这时他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,节拍声在虚空中响了起来。他太久没听过这声音了,与其说是熟悉,不如说像禁锢他的什么膜被打碎了。声音有些艰涩,模模糊糊的难以分辨,后来变得清晰——心跳声,听起来轻松又快活。它逐渐接近了,在咫尺之外某个点停了下来。卢克回过头,看见韩扶在门框上,他抬了抬下巴,示意卢克继续听。

“……没有大型飞船,只有战斗机,这些补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,尽量不要击中。”

其他人鱼群一样从他们身边游过。韩看上去头发长了一些,左脸有晒伤的痕迹,从纳布到这里算不上很近,他的领子皱了,夹克上有几道刮痕,但眼睛和以前一样神采奕奕。韩急切地打量他, 卢克知道自己的后脑勺被这种目光盯了很久。“你为什么在这?”

韩没有回答,他把身子前倾,兴致盎然地扫视卢克的脸和脖子,一直到脚尖。这有些尴尬了,卢克想,其他人熙熙攘攘地走过去,不会把他们挤开,只会让他们靠得更近。临时基地是一个嘈杂狭长的空间,在里面只有他和韩之间诡异地沉默着,其他人开始看他们。

韩把他的脑袋收回去站直了, 他看着卢克,评估般含糊地哼了一声,“你变结实了,”他拍了拍卢克的上臂,“但是依然没有长高。”

卢克咧开嘴笑了起来。

“二十分钟后我就该起飞了,”卢克蹲下身检查R2的内部线路,“你是自己来的吗?”

“楚巴卡待在纳布哪也不肯去,他说最近跑的地方太多了,他宁愿留在那儿让小姑娘揉他的毛。”

韩在他的休息室转了一圈,小机器人被检查完毕了,滴滴地去和他打招呼,卢克开始换他的飞行装束,“我猜过会你还得留在基地,看看最后我们还剩什么能让你运回去。”

韩眼也不眨地看着他换衣服,还是这样,卢克想,他觉得空气很冷,而他的后背发烫,当韩用这种眼神看他,他就没法回头。韩走到他身后,“我不是来运东西的,”卢克的上衣穿了一半,韩就这样抱住他的腰,他把脸埋在卢克颈窝里,呼吸在他们乱蓬蓬的头发间痒痒的,他收紧了手臂,使卢克的后腰嵌在他衬衫布料里,“小子,我很想你。”

韩的心跳在他后背上真切地响着。卢克叹了口气,久违地让那声音穿透他的脊骨,在胸腔里停下,包裹着他的心脏扑通跳动。离开死星后他就没怎么用过原力,恨意是黑色的,还疼痛地留在他的感官里,在他想要使用的时候亮出针尖,卢克自己也不明白它们为什么这么多。而现在韩的心跳盖过了一切,震动给他的身体带来微妙暖意,像雨水浸湿沙堆顶端。

“我也很想你。”他转过身,和韩交换了一个试探性的,止于触碰的吻。他们太久没见了,总要花时间把这隔阂消磨掉,卢克发现自己依然为韩的触碰颤抖。“你要是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呢?”

“我不觉得有谁能把我赶回去,”他一边说,一边整理卢克的腰带,“莱娅打了个招呼让我来。”

“她说你最近看起来很不对。”

韩整理好他的衣服,接着沉默地看他,那是希望对方开口的眼神,卢克应该告诉他吗?

维达死去的时候韩和其他人一样,在旁观者的位置看着死星炸开,旧帝国的碎片,新纪元的第一轮礼花。这个消息将让整个银河为之震动,让无数张嘴窃窃私语或高声欢呼,卢克只是很小,很小的一部分,但是这一小部分也被逼迫至既定的航线上:达斯.维达死亡的见证人,达斯.维达的儿子。

两种原力的继承者,无能为力的人。冒险经历的迷雾散去了,礁石在他身体里浮现,漆黑海水漫过他头顶,它们说,把这男孩淹死吧。他父亲的死揭示了真相——他从没做出过选择,变故发生了,其他人的错误,所以他只能痛苦地往前走,走到那片海里去。他之前以为自己可以选择,现在卢克明白,他从来没从过去里走出来过。

愤怒像没法消散了一样,它紧紧跟在他身后,虎视眈眈地要把他的血液冻起来。

“发生了很多事。”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一句话,集合的指令就响了起来。他们没再说话,韩把他拉进一个短暂的吻里。

“他不需要新的陆行艇,旧的坏掉就坏掉了,他只会开着它到处乱跑。”

“让他多出去走走有好处,而且新的农场离家太远了。你也不希望他对机械一窍不通,卢克飞得很好。”

那架X-34已经半旧了,但是贾瓦人给它安了新的挡风玻璃,于是它在沙堆里钻石一样发亮。它的引擎在转弯时总是出故障,反重力装置只比没有好一些,多坐几个人就能把它压到地面。卢克如获至宝一样每天上去三次,要么只是坐在那里,等热气在夜晚的凉风里消散,要么开到太空港的外沿就回来——他能去的地方实在很少。所有东西都是这样,实用性是第一位的,生存在塔图因并不带有这个词本身歇斯底里的紧迫感,但是假使谁说了和它无关的东西,得到的要么是沉默要么是禁止。两个太阳把一切烤得只知道喘气,没人注意到拉尔斯农场的男孩有怎样一双月亮般的眼睛。

他飞得的确很好,但这个“很好”的缘由到最后只是百无聊赖,然后他连这个百无聊赖的倚仗也没有了。在没有记忆的时候他被抛弃在沙漠里,现在则是太空,它们都没有边际到令人绝望。

“进入地面炮火射程,打开护盾。”他们出动了六架X-翼战机,几座炮塔疏于维护,造不成什么像样的打击,麻烦来自空中。TIE战机在后面咬得死死的——他们知道这个地方没法守住,所以造成越多损伤越好。卢克队尾的红色二号被击中在地上,堪堪错过了燃油点,这地方在刚才离变成火海只差十米。

TIE战机群飞到他们上空,激光炮乱射一气,看起来是想把这个地方连带他们一起毁掉。卢克下令调整队形,试图把它们赶到安全的一边去。他领头把战机拔高,一边加大火力一边让全队排开。这时对面的一架溜到了他们后方,它是幽灵一般的黑色,在凹凸的地表上投下不详的影子。

那架TIE战机击中了他们后面的燃油点,火焰和碎片噌地冒了出来,卢克眼睁睁地看着它吞噬队尾的三架,有人在通话器对面喊了一下,接着声音戛然而止。滚烫的气流在机身周围涌动,几乎要把他掀翻了。

他们只能调头往远处飞去,过不了多久这块区域就会变成冒着黑烟的焦土。幽灵一样的TIE战机在火焰里的形状融化了,变成比血鲜艳多的红色。卢克回过头,无望地想看到队友从火里飞出来,除了原力外他应该树立新的信仰——火。他从来没真正了解过欧文叔叔和贝鲁阿姨,在卢克有这个意图前他们就变成了两具烧焦的尸体,农场黑白分明的生活被付之一炬;维达被点燃了,安纳金.天行者从中重生,但他的儿子至今还在灰烬里苦苦挣扎。现在火焰在他身后凄厉地咆哮着,死去的人借助这最后的仪式现形,原力不是黑色的了,是煮沸了的血,它一边把他往下扯,一边悄声细语地劝说他把自己投进锅里。

老本的幽灵告诉他,相信自己的感觉。卢克的感觉是死亡,他接近过它太多次,而他人的死亡要猛烈得多。他不禁怀疑这一切是什么东西的连锁反应,而不幸的种子从某个时刻起就埋下了。

卢克逃离了那片火焰,过去还在他后面紧追不放。

他们最终还是收复了阿基瓦,三个人的死亡本来就在预期范围内。没有欢呼,小队沉默地返回基地,卢克去做他的任务报告。没人会因为结果去指责谁,伤亡不可避免。指挥官简短地确认了情况,接着莱娅的等身投影出现在他面前。

为了外交场合,她又穿上了白裙子,这个场景或多或少与以前重合了。她注视他的样子令人安心,最新的技术也还原不了她一半的美。在外面人们开始准备撤离,气氛如此安静,井井有条,很难让人相信他刚刚经历过死亡。莱娅有些忧心地看着他,她蓝色的投影曾经那样令他向往,卢克感到自己的眼泪要流出来了。

“我犯了个错误,”他轻声说,“四个人因为我死掉了。”

莱娅继续忧心地看他,再先进的通讯也解决不了时间问题。

过了一会她说: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卢克坐到了地上,莱娅弯下腰来,注视着他的眼睛。

“你们中的每个都可能死掉,我们别无选择。”莱娅感受到的原力是光,现在她眼里的卢克是什么样的?她看每个人都像星星,卢克是其中灰扑扑的一颗。

他感到原力从他周遭撤离了,像某种纠错机制,把他暂时搁置在安全的虚空里。他听不见死者的低语,同时也听不见星星和爱人的心跳,他闭上了眼睛,“战争还没有结束。”

“战争还没有结束。”莱娅重复着他的话,她也坐了下来,隔着空间和几秒的时间差,很轻很小心地拥抱他。他们就这样待了一会,直到时间久到投影必须被关掉了。

“你需要休息。”莱娅在消失之前说道。

休息是指,到他的故乡执行外交任务。卢克和韩都知道根本没有那一说,塔图因贫穷到不需要管理机构,但是他们都默认了这个指派。科瑞利安贸易线直达太空港, 外环可能不完全安全,可是塔图因被战争一如既往地遗忘了,千年隼号近乎悠闲地在漆黑的夜空中滑行。

韩大概知道他出了什么问题,也知道那不仅仅是情绪上的。他们多久没一起去什么地方了?卢克想念韩在他身边的感觉,但是现在如此安静,千年隼在接近大气层时有轻微的扰动,使他坐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欲睡。

“别睡着了。”卢克勉强坐直身体,窗外的塔图因正值夜晚,依稀可见淡金色的大气晕圈,从他的角度看离地表有一指宽的距离,像球状薄纱。灯光星星点点,他们朝着莫斯艾斯利飞去,以它为中心金光蛛网状向四周延伸,比他记忆里亮太多了,太空港所在的那点甚至显出银白色。无数盏灯照亮了斑驳的岩石地表,看上去璀璨美丽,像掺杂了金和银的云母碎片。

“这地方是不是比以前热闹了?”他问道。韩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。

“贸易航线收复以后,逃难的,做生意的,来的人多了些,”韩在操作台上调整速度和方向,做好降落准备,“和我第一次经过它差不多一个情形。”

九十四号停机坪还在那里,仿佛谁特地让它空着一样。他们下了飞船,周围街道上在举行什么庆祝仪式,关于死星和其它解放星球的消息也传到这里了。人们点燃火把,一些泥墙被刷了漆,或者画上共和国标志,用的是很有本地特色的锈红色颜料。某支商队也到了这里,他们成排地在街道边坐下,摆开货物,用磕磕绊绊的通用语招揽生意,驮载用的班萨兽在机场外围成群走动。

四处都亮着灯,尽管如此人们还是举着火把,好像这是什么标志,标志着塔图因光明时代的开始。按理说这样会有恼人的穿梭不停的影子,可是街道如此明亮,影子在被照亮的地面上也白得透明。

他们经过一个摆放着现成火把的小摊,韩掏出钱,女性商贩递给他一束捆好了的树枝,并把它点着了。他们不知道是从哪个星球上来的,有些像人类,有棕色的皮肤和金色的眼睛,但是角和头骨带着山羊的形状,整个商队里有男人也有女人,有老人也有小婴儿,他们都非常美丽。

他们举着火把往前走,街边卖的东西亮晶晶的,有一溜不同颜色的矿石,闪着光的乳白色饮料,看起来是某种动物的奶。人最多的地方在卖水果,小贩把他们洗干净了,很漂亮地卖出去。卢克经过的时候被一个小孩的角撞到了膝盖,他的父亲低声道歉,从货摊上拿起一个梨递给他。

卢克把它举到韩的嘴边,韩咬了一口,接着摇头。卢克自己也尝了一下,很酸,但水分饱满,从外表看它已经熟透了,但是执拗地拒绝了阳光带来的糖分。他们慢慢走到了机场外边,一头班萨兴致勃勃地盯着他,卢克把梨递过去,它毫不在意,很快乐地吃掉了。

他们没有目的性地走,但是沿这个方向大概能回他过去的家。太空港的灯光和人声被甩在后面,火把在凉风中猎猎作响,照亮了韩的头发和胡茬,很没有道理地,他看起来毛茸茸又温暖。

卢克想,他们应该接吻。然后他们就接吻了。

他们缓慢地走到农场的遗迹那儿,地表部分还在,但底下一半都被沙淹没了。在风吹过沙丘的声音里,它看上去像一座干涸的池塘。

韩走到坑边上,带着些敬畏地看着这个荒废的建筑。脆弱的表皮脱落了,露出虬结的,树根一样细密的金属水管,只有这样作物才能存活下来,管道保养很费时间。“在这里生活可不容易。”韩说。

卢克看着这个一切开始的地方,它在沙子的包围下显得如此安全,一点都没有要给他梦靥的模样。一切都将在时间和自然的力量里消散,韩把火把插进沙堆里,朝着坑底的方向,仿佛这是个什么礼物一样。他对着卢克长大的地方,轻轻地说了句谢谢,风打着旋,把他的话带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了。

“我小的时候没有家也没有房子,”韩说,卢克屏住了呼吸,“在一艘船上和很多同龄的赃小子一起,做些小偷小摸的生意。”

韩从来没提起过他的过去,它隐藏得好好的,全银河系最好的银行才能守住它。“再后来我逃出来了,做的事情稍微伟大一丁点——海盗。到处跑来跑去,依然过得很差劲,只是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,我曾经以为所有人都没有父母。”

卢克攥住了他的手,韩也回握住他,他们刚才走了很久,掌心都汗津津的。

“以后的事就很没意思了,我试着进入体制内,后来还是习惯不了,用最糟糕的方式跑掉了,鬼使神差地赢到了千年隼。我好歹有了几个朋友,后来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。”

他和卢克隔着有实体般浓重的黑夜,但他的声音如此有安抚性,他在的地方没有理由地温暖,他脚下火把的光芒有力地驱散黑暗。卢克久违地再次听到了韩的心跳,它随着风的力量上下摆动,轻盈得让他想要流泪,它听起来像是风的心一般。

“我不会说过去给了我什么好东西,永远也不会有,好事和坏事都随机撞到我身上,我没必要去感激谁,”他自嘲地笑了下,“现在我也不觉得我在体制里面,奇怪的是,你们关于银河的那个口号对我有点作用了。”

“我也不知道这作用有多大,你能感受到吗?”韩转过身来,隔着卢克现在的身体抱住了塔图因的男孩,他们的胸膛以一种紧紧相依的姿态贴在一起,“我知道你能,不管怎么说,现在我终于有能拿出来炫耀的东西了。”

是的,我能感觉到。卢克在心底悄悄地说,他们的心跳那样快速又热烈,它们盖过了想要蔓延的黑和红,盖过了曾经吞噬他的烈焰和灰烬,使得黑夜相形见绌。

韩对这个沙坑充满了兴趣,他们沿着台阶向下走,走到不能走了为止。天际线处的夜空是带着光晕的紫色,在这背景之下,集水塔的尖顶穿进了殷红的月亮中间,随后被这个球体缓慢地吐了出来。

韩在台阶旁有意外的发现——一株还活着的植物。它蜷缩在砖块的阴影里,在地下还能收集到水汽的管道勉强养活了它。韩打开水壶给它浇了点水,它太脆弱了,或许不久就会死掉。然而现在,在水塔尖尖的影子里,它仍然竭尽所能地把叶片伸到月光下。

他们爬上地面,朝着太空港的方向往回走。那里似乎更热闹了,火把和上空的黑夜交织着舞动,留下炽热的金色残影,隐隐的能听到乐声。人群朝着某一点涌动,街道瞬间被掏空了,火光和热量聚集到机场崖边的宽阔平台,像星星聚集到一起组成银河,像火焰遇上更多火焰。在那里商队的年轻男女围成一圈,把周围的每个人都拉进来跳舞。很多人坐在边上,吹一种陶制的笛子,声音脆亮轻快,穿透嘈杂的人群,有的人按简单的节奏打手鼓,或者只是把手举过头顶,一边跳舞一边拍动。

卢克和韩被挤了进去,穿黄裙子的羊角女孩一边随着乐声旋转,一边向他伸出手,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进舞动的人群里。这场景实在不可思议,像是星星在天上呆腻了,一颗颗地来到这个被遗忘的星球上,并给它带来史无前例的,灿烂夺目的一晚。女孩带着他重复简单的舞步,脚在滚烫的地面上弹起又落下,鼓声和拍手声一同回响,使得空气都带有战栗的节奏。恍惚的火光和影子映在地面上,仿佛流动的璀璨夜空,她带着他一边旋转一边移动,卢克在头晕目眩里看到了韩,他也被人拽着,看起来更加手足无措,卢克笑了起来。他们隔着人群遥遥相望,被彼此的舞伴带着靠近了,然后韩向他伸出了手。

女孩放开他,回到了人群中间,旋转的裙边和影子像双层的水莲花瓣。

现在他们靠在一起,两个笨拙的男人带着彼此旋转,小心地不被人群挤散了。在他们头顶是亘古不变的星空,在他们脚下是颤动的,让人快乐得想要流泪的沙漠星球。感谢原力,他在这狂喜的浪潮里还能找到韩的眼睛,他看卢克的方式就像他是宇宙的中心。事实上那没有区别,因为卢克听见所有星球叹了口气,为它们偏远外环的兄弟柔声唱起了赞歌。

卢克轻微用力,让他们从地面上浮了起来。原力在他周围涌动,这古老的力量最终还是没有背叛他。在韩的身后,日光开始把天边涂成银色,新的一天就要来了,然而更为璀璨的夜晚还在他们身边挥之不去。宇宙何其大,星球和日出数不胜数,总要有人来把它们团结到一起,不然塔图因梦一样的夜晚又该给谁看呢?而他们在这星球最明亮的一点上,在旋转的,浓缩的银河里,试探着在空中靠近了,依然为对方眼里的星星感到惊奇。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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